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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邏輯大作戰:猜臉島歷險記
百年兒童敘事--從「二十世紀的兒童」到「兒童權利公約」
作 者: 本田和子
譯 者: 林真美
繪 者: 馬尼尼為
出 版: 四也文化出版公司
出版日期: 2021-01-20
語 言: 中文
定 價: 420
網路優惠價: 9 折 378

優惠活動 Promotions

《百年兒童敘事——從「二十世紀的兒童」到「兒童權利公約」》系列講座(四堂)

林真美 主講 × 大人思想研究社 協辦 × 四也文化 主辦  地點:文水藝文中心

第一堂免費參加,後三堂收費

內容簡介 Introduction

孩子是如何長大的?

一本讓人深思「兒童觀」的重磅之作

你的觀點將攸關兒童今後長成的樣子

 

日本「兒童學」學界權威本田和子教授

為百年來的兒童刻劃出一幅縝密的解剖圖

由弟子兒童文學評論家林真美女士執筆翻譯

台灣的讀者終於得以親炙生動又全方位的世界觀

獲得「複眼」的視力,思索過去、現在、未來的兒童

 

本書犀利剖析「兒童觀」在二十世紀社會與文化中曾經閃現的光影

深切期盼兒童做為一個人的權利與價值,未來能真正被彰顯與看重

 

百年來「兒童的觀點」是如何形成?

兒童與成人間的關係又是如何產生轉變?

讓我們從兒童的視角出發,

以理解和尊重去瞭望孩子們的未來……

成人所抱持的「兒童觀」和他們自覺或不自覺的對待,都攸關兒童最終長成的樣子,甚至形塑出在類似條件下成長的兒童的整體特徵。御茶之水女子大學前校長本田和子教授以深厚的學養,從現代社會與兒童相關各種領域:科學、生理、心理、文學、文化、社會等各切面探討「兒童觀點」,由於論點角度豐富,讀者得以追本溯源,看懂有血有肉的兒童園地,深刻理解「兒童」這位「他者」,甚至獲得觀看「人與世界」的一種新視力。

《百年兒童敘事》從「二十世紀的兒童」敘及「兒童權利公約」,全方位生動刻畫「兒童」此一主題,值得每一位遇見孩子的大人們反覆細讀,不斷探問自己的兒童觀點。

我之所以會接下《百年兒童敘事》一書的翻譯工作,除了回饋師恩,就是想讓台灣的讀者也能有幸一睹本田和子老師既犀利又全方位的兒童觀與世界觀,另外,也希望這本書能在台灣這塊土地落地生根,一點一點的改變我們看待兒童的角度。

——《百年兒童敘事》譯者 林真美

▍本書特色 ▍

近年討論「兒童學」最具廣度和深度的論述,將帶領每個人重新省思自身心中的兒童觀。
童書閱讀推廣親師、重視兒童權益者、兒童文學創作者、教育系所師生、社會文化研究者必讀之作。
台灣資深兒童文學評論家林真美女士譯著生涯中,最具挑戰高度、最嚴謹考證翻譯之作。

本書關鍵字:兒童學、社會學、人權、教育、文化研究

作者/繪者簡介 authors / painter Introduction

◎作者/本田和子

1931(昭和6)年生於日本新潟。

國立御茶之水女子大學畢業。曾任御茶之水女子大學教授、聖學院大學教授、放送大學客座教授。
御茶之水女子大學名譽教授。2001到2005年期間擔任國立御茶之水女子大學校長。

專攻兒童學、兒童文化論、少女論。對兒童及其周邊經常提出獨到見解。



◎ 譯者/林真美

國立中央大學中文系畢業。日本國立御茶之水女子大學兒童學碩士。兒童文學評論家。

翻譯繪本無數,著有《繪本之眼》、《有年輪的繪本》二書。
2020年翻譯恩師重要著作《百年兒童敘事——從「二十世紀的兒童」到「兒童權利公約」》(四也文化出版),
作為給台灣的獻禮。


◎ 封面‧內頁插圖 / 馬尼尼為
出生於大馬,十九歲起滯留台灣。念美術系卻對美術系反感,停滯十年後重拾創作。
著散文、詩集、繪本等數十冊。 作品入選台灣年度詩選、散文選,獲國藝會補助數次,
二○二○年獲openbook好書獎中文創作。
於博客來okapi、小典藏撰寫繪本專欄文。 目前苟生臺北。育一子多貓。
Website/ IG/ FB keywords: maniniwei

目錄 Table of Contents

總序      成為孩子守護者的開端/張素卿

譯序      有光的距離——我與本田和子老師/林真美

序章      在落幕之前

 

第一章    科學時代的「兒童」

1  進化思想與「以兒童為中心的思想」

   「兒童的發現」與「進化的發現」

   艾倫‧凱的兒童觀與「優生學」——種的改良和光輝的未來

   「遺傳研究」與它的產物——聖性被剝奪的妊娠與生產

 

2  以科學的角度「研究兒童」

   「兒童研究」的推動力——發生學研究所帶來的視角,以及教育的依據

   初期《兒童研究》中的科學主義內涵

   通俗化的數據

 

3  讓「不死的兒童」登上舞台的裝置

   受到關注的「出生率」與被操作的數字增減

   從「七歲以前是神」到「七歲以前也是人」

   醫學、藥學的進步及其功過

   保健、衛生的新座標

   營養此一關鍵字的出現

 

4  科學時代的另一張臉

   「永遠的兒童」的誕生——非成長主義下的產物

   高唱「兒童的禮讚」——反成長的陣營

總結  科學時代的禍與福

 

 

第二章  在「歷史」與「兒童」的迴轉軸上——以轉折點為中心

1 當意識形態遇見「兒童」

  在「晉身主義」的情況下

  被意識形態擄獲的「兒童性」——大正童心主義與無產階級主義

  法西斯主義與兒童的大合唱

  意識形態・學校・家庭

 

2 與兒童相關的心性史

  關於「阿利耶斯的衝擊」

  漸趨活絡的「兒童與成人的關係史」

  當新的歷史學遇見「兒童」——以「江戶研究」、「中世史研究」為例

 

3 處在典範轉移期的「兒童學」

  對於典範轉移的觸探

  「結構主義」與結構議論

  兒童心理學所掀起的浪潮

  兒童與深層心理學的命運

  「保育研究」的新浪潮

  「兒童論」的活絡現象

總結 兒童—成人關係的變化

 

第三章   制定專區與被專區包圍的孩子們

 1 「善意的猶太區」的出現

 「學校教育」的肥大化與「自然成長力」「育兒力」的衰退

 「兒童文學」特區和「好書推薦人」的誕生

  漫畫與漫畫週刊誌的當道

  電視卡通與電腦的登場——登上寶座的公仔文化

 

2  緊抱著「兒童」不放的市場原理

  百貨公司的出現和以兒童為對象的商業戰爭

  成為市場標的的「兒童」

  嬰兒潮與兒童產業

 

3 資訊革命與專區的瓦解

  新溝通手段的問世與兒童的時間空間

 「人工現實(virtual reality) 」與「實體現實 (tangible reality)」

       總結 「為了孩子」此一價值將何去何從

 

終章   給即將到來的千禧年的禮物——從焚燒一整個世紀的戰火中誕生

            科學與資訊和戰爭的世紀

            「兒童人權」的發現

             跨越國界的連結

 

後記/本田和子 

主要參考文獻與資料

得獎紀錄 Awarded Record

推薦序 Recommended preface

【總序】

成為孩子守護者的開端

四也文化出版公司總編輯 / 張素卿

    那天,我的孩子五歲,穿著直排輪鞋和另外九個小小孩列隊站在廣場上,當教練的哨聲響起,全部的孩子一腳一腳往前緩慢滑動,只有我的孩子動也不動,任憑教練和我如何鼓勵,他堅持「不想跌倒」。一小時後大家都回家了,只有他和我還站在廣場上。我說:「除非你溜出去,否則不能回家。」他磨蹭了很久,帶著淚,慢慢溜了出去。「你要多練習,出去﷽﷽﷽﷽﷽﷽﷽﷽﷽﷽﷽﷽﷽識到他已經很任憑教練和我如何遊說剛剛大家都溜很久,只有你沒有。」又過了許久,他哭著說:「媽媽,我好累!」我才意識到他已經十分疲憊,隱約中感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

但「我是為他好啊!」、「希望他喜歡運動『跟其他孩子一樣』,勇敢的溜出去。」回到家,我依然理直氣壯。我姊姊微笑問我:「妳是真的希望他會溜冰?還是覺得面子掛不住?」這才驚覺打著「為孩子好」的漂亮大旗的背後,是我貪婪於「好家長」的名聲、比較孩子的虛榮,孩子因而被「物化」,甚至依附在大人的社交需求上。「親子關係」落入成人的優越與交易,交易結果不是「滿溢的幸福」,而是「聲勢與社會關係」,「孩子」這個「人」完全不見了。

    於是,我開始練習把孩子當作一個獨立的公民個體,試著去了解他,才明白他是自我保護型的孩子,到任何地方都要先觀察,才決定下一步。我漸漸接納孩子他原有的樣貌,上團體班鋼琴課時,接受他坐在位子上觀察了兩堂課,直到第三堂課才參與律動。十幾年後,我的孩子獨自一人扛著行李去美國上大學,我知道他會保護自己,心裡十分安心。

    這幾年,我因為兒童文學研究和出版工作關係,大量接觸各族群的大人和孩子,開始從事「兒童本位」和「兒童權利」相關的文化平權工作,深刻體會,願意「把一個在能力上還未臻成熟的人,當作有資格成為具『權利主體』的人」,並且不用優劣、能力或任何效度衡量,單純「重視每一個『存在個體』的意義和價值」,來與之相處,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於是當知道了日本「兒童學」學界權威的本田和子教授著作《百年兒童敘事――從「二十世紀的兒童」到「兒童權利公約」》,針對這被稱為「兒童世紀」一百年的兒童生活的變遷、兒童∕成人關係的拉扯、以兒童為對象的商業戰爭,乃至於網路世界的住民人格等等精闢討論,提供了一個觀看並實踐「兒童∕成人」新關係的開端時,便決定出版並邀請兒童文學評論家林真美老師翻譯,期待未來能出版更多研究兒童的專業書籍,給尚在路上摸索的大人們一個嶄新的視野。

當我讀到書中這段文字時,異常感動,這一段話是這樣的:

「一九八九年頒布的《兒童權利公約》,將『兒童』界定為未滿十八歲的人,他們全體都是公約的適用對象,條約呼籲的,乃是原本就應該歸還給他們的各種權利。此公約承諾為了地球上所有的孩子,要禁止歧視、保證人人平等,以及以兒童的最佳利益做為考量。而最重要的是,條約認可了這是『所有的兒童』『與生俱來的權利』。不論種族為何、能力多寡、障礙之有無,他們同樣都是『自身權利』的擁有者,也是行使此權利的主體。」(原文/本田和子,翻譯/林真美)

雖然,這些被訴諸文字的權利,尚未被大部分人認真對待、付諸實行,但對我來說,卻是希望「成為孩子守護者」的開端。我想,如果我能早個幾十年,甚或在身為兒童時便知道自己有不被歧視、有著跟他人一樣與生俱來的平等權利,肯定會相信「自己存在的本身就是有意義的」,而珍惜自己、看重生命。當遇到挫折失敗,或他人有所比較、建議評論時,將不會先全面否定自己,而是好好思考,把自己的感受說出來討論,人生一定會有不同的風景。

因為,一個「人」存在的本身就是有意義的,就像陽光,就像愛,不需任何條件,受難中的孩子、平凡的一般孩子,同樣享有陽光,享有愛與被愛的權利。

詳細資料 Details

【譯序】

有光的距離——我與本田和子老師

兒童文學評論家 / 林真美

 

1985年,我正式進入本田和子老師的門下,成為日本國立御茶之水女子大學兒童學科‧兒童文化研究室的一名研究生。

現在回想,那算是我人生中第二次的「牙牙學語」階段。一開始,我用著破碎的日語,艱難的在老師、同儕的面前拼湊出自己初探「兒童學」的想法,也在「兒童學」這浩瀚的學中,在自己所能企及的範圍內,試圖抓取各個不同領域的教授的思想精華。

也不確定自己學了多少?總之,我像個赤子般,因為無法細細密密都知曉,便也對接觸到的新世界滿懷好奇,除了咿咿呀呀學語,也張開了所有的觸鬚,召喚出要與之直球對決的決心。那時,坐在課堂上的我,有如面對一個混沌初開的世界。我聚精會神東張西望,有時是整體把握,聽出了一些端倪;有時則是鴨子聽雷,頂多,就只能在瞬間隨機接住幾個天外飛來的「關鍵字」。而我好像是被那些接連不斷的「關鍵字」打到後,才漸次開竅的。走出校區,攤開書本,這才開始隱約發現,自己正帶著新的視角,以「兒童」為切入方向,試圖展開我的「第二人生」。

對我而言,「兒童學」無疑是門非常有趣的學問。從比較動物學、兒童發展、兒童心理、兒童文化、兒童社會到兒童福祉……等等,舉凡與兒童相關的,幾乎可以無所不包。換句話說,那是從科學的、生理的、心理的、文學的、文化的、社會的……等各個切面,去理解「兒童」這位「他者」。由於選取的角度豐富,不僅活絡了關於「兒童」的各種論點,也讓我們最終得以追本溯源,看懂了有血有肉的兒童園地,甚至,還獲得了觀看「人與世界」的一種新視力。

在我的「第二人生」中,本田和子老師是我最重要的啟蒙者。

門下三年,由於對她又敬又畏又愛,使得我們的師生關係,始終維持在一個帶著冷峻、又彼此默默關懷的「臨界」距離上。當然,這也和老師的個性有關。在情感上,她稱不上是個熱絡的人,但她彷若洞悉所有,知悉每一位學子的特點,通常,她就只用提點的方式,讓我們自己去找尋研究的路徑。基本上,她從不干擾,只是默默的等待我們各自行走的速度,以及我們在踽踽獨行中所累積出來的成果與發現。記得,我曾因為書寫論文的苦悶,在如火如荼期間,深度懷疑起學位的價值與意義。本田和子老師看出來了,在讀完我那一階段所寫成的論文報告後,除了要我繼續努力,就是用淡定的語氣說道:「就把它當成是妳的一段『成長儀式吧!」

我用這樣的心情,完成了我的論文〈『虎姑婆』考〉。畢業典禮那天,我以到箱根獨旅,默默慶祝我通過了一段極具考驗的試煉。對於我在重要時刻的缺席,本田老師未置一語,因為一直以來,她多多少少懂得我的孤僻個性。就這樣,師生一場,除了學問上的討論,我們之間的對話其實不多。不過,在回國前夕,她為我寫了重磅推薦信,雖然之後未能派上用場,但我認為那是老師送給我的最好的禮物。

返台之後,我一直在「體制外」遊走、工作。我當過日僑幼兒園的教師,也與台灣最早的「發展遲緩兒早期療育團隊」工作了一段時日。1990年我開始到清華大學開設「兒童文學」的課程,也因而在我的職涯中開出了一條教書的軸線。因此機緣,我又陸續在輔仁大學、中央大學、文山社區大學、永和社區大學、新莊社區大學……等地開課,課程以「兒童文學」、「兒童文化」為主。1992年我試著把在留日期間所親自參與的「家庭文庫」移植到台灣,在屢仆屢起的過程中,終於摸索出符合台灣風土的「小大讀書會」。為了推動「小大」,1996年我開始涉足出版,首先是引介國外的經典繪本,後來是慢慢爬梳與繪本有關的理論和作家資料,並分別在2011年和2019年完成了兩本我對繪本的論述。很自然的,我把我的第一本著作《繪本之眼》獻給了本田和子老師。因為,在我心中,她是督促我勇往直前的最大推力,而我的「兒童觀點」以及做學問的態度,也都深受老師的影響。雖然,從頭到尾我都是一名拙於表達的學生,但至少,我鄭重的、無言的,向老師致上了我的最大謝意。

做為日本「兒童學」學界的第一把交椅,本田和子老師的著作不僅生動刻畫出「兒童」此一不變的主題,也經常穿梭在歷史間,來回探問兒童在社會與文化中所閃過的光和影。我回國後,繼續藉由閱讀相關文獻與老師爾後的著作,樂此不疲的探究著這個多變、深不可測的領域。當然,不同於老師在學術殿堂所持續深掘與廣拓的成就,我所能做的,就是把在其字裡行間所悟得的思想,帶到現實的世界,在與兒童的互動中,不斷的檢視自己,在凝視與兒童相關的事務時,對於兒童的多義性以及整體結構的複雜性,也會審慎思慮。對我而言,談論兒童,既不能簡化,也非形而上的闡述。我在每個時刻對兒童的看待,都深受周遭各種條件的牽動。畢竟,兒童除了是自身生命的主體外,也是社會建構下的產物。兒童所處的時空、經濟條件、文化背景······,以及多數成人所抱持的「兒童觀」和他們自覺或不自覺的對待,都攸關兒童最後會長出來的樣子,甚至,也因而形塑出在類似條件下成長的兒童的整體特徵。所以,又有誰能夠對他們「蓋棺論定」,說兒童只能這樣,不能那樣?說兒童是什麼,不是什麼呢?       

由於不輕易對兒童下結論,所以我對歷史中盤根錯節的兒童命運,便一直充滿了好奇。如今想想,這樣的探究之心,主要仍是來自於本田和子老師的「無聲教誨」。留日期間,我們在研究室與老師一起共讀了阿利耶斯的《〈兒童〉的誕生》,也探究了日本江戶時代的育兒觀點,另外,在論及兒童文學的發展時,我們也談到從「童心主義」到「無產階級主義」到「資本主義」下的「兒童不在」現象。即便當時還有許多的一知半解,但本田老師所投下的那些問題意識,卻深深影響著我返台至今未曾中斷過的「兒童」探究之旅。

尤其,在2000年拜讀本田和子老師的當年大作《百年兒童敘事》時,於我,更是有著醍醐灌頂的感受。那是針對二十世紀兒童的一場重要回顧,是踩踏整個西洋、東洋歷史後,對百年兒童所刻畫出的縝密解剖圖。另外,思古鑑今,即使這本書的中文版遲了20年才在台灣問世,它也依然值得我們跟隨作者的腳步,帶著「複眼」般的視力,去思索在歷史中,做為人類社會一員的「兒童」,是如何留下屬於他們的坎坷足跡?還有,我們要如何藉由穿透內外,好讓兒童與成人那剪不斷理還亂的宿命糾纏,可以從現下慢慢得到解脫?甚至,可以因為成人對兒童的理解與尊重,而掀起一場屬於地球規模的大變動,讓兒童做為一個人的權利與價值,不僅得到彰顯也能被真正看重。

本田和子老師這一切有關兒童的論述,其實都埋藏著她做為一名「兒童研究者」的終極願望。那就是透過百年來的沈澱,去對兒童生活的變遷,以及「兒童∕成人關係」的拉扯,做出整體的觀察與批判,好讓讀者看清這錯綜複雜、緊密相連的脈絡,最後再透過進一步的反思,去重新檢視、建構自己的「兒童觀」。而當我們都願意從兒童的視角出發,去瞭望他們的未來時,那每一個降生於世的孩子,也才有機會走出千年百年的魔咒,不再受到來自成人世界的任何一丁點的傷害······。雖說,這樣的人間淨土彷若癡人說夢,但做為一個一生都在探究「兒童」此一主題的學者來說,面對越來越難加以忖度的未來,本田老師所念茲在茲的,無非就是我們的孩子要如何長大?要如何被成人世界好好的對待?

我之所以會「斗膽」接下《百年兒童敘事》一書的翻譯工作,除了回饋師恩,就是想讓台灣的讀者也能有幸一睹本田和子老師既犀利又全方位的兒童觀與世界觀,另外,也希望這本書能在台灣這塊土地落地生根,一點一點的改變我們看待兒童的角度。只是,我完全沒有料到,翻譯的過程有如攀爬一座險峻的大山,其艱難的程度,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本田老師的旁徵博引,固然讓我疲於奔命;但最困難處,其實是在於如何將她那潛藏在優美日文背後的迂迴深意,轉化成既不偏離其文采特質,又兼具其厚實原意的中文。蹣跚的腳步,曾讓人耗盡力氣又戰戰兢兢,不過,也因為在書頁間那數也數不盡的曲折徘徊,而讓我有了與老師數度「神交」的機會。這不免讓人暗暗感激,雖然歷經焚膏繼晷的苦戰,卻也帶給了我無數撥雲見日的盈滿時刻。

就在譯稿完成時,我的眼前浮現出一個永誌心中的畫面。那是2013年的夏天,在日本的輕井澤。

很意外的,從御茶之水女子大學校長職位退休的本田和子老師,在我訪日期間,邀請我到她的山中小木屋做客。這是我畢業二十餘載後,與老師的第二次闊別,也是我們師生不曾有過的近距離接觸。「居家」的本田老師,看起來非常平易近人,其熱絡的招呼更讓早年的那個「冷冷的距離」忽焉消失。在兩天一夜的短暫時光中,我們好似成了一對不知彼此年紀的忘年師生,很愉悅很放鬆的,就像玩丟接球那樣,川流無礙的聊了許多。

傍晚時分,我帶著驅熊的鈴鐺,到林間散步。本田老師則留在家中,為我準備晚餐。我循著附近一條潺潺的溪流往上行走。一邊大口大口的吸著清新的綠色空氣,一邊搖著手上的鈴鐺,跟著那悅耳的節奏,飽覽錯落在山裡一間又一間的漂亮建築。不知不覺間,我錯離了小溪,一等要折返時,我發現我迷路了。

天色漸黑,經過幾番折騰,我終於又找到了那條小溪。此時,驅熊的鈴鐺聲,不再顯現慌亂,我隨著篤定的節奏,快步往下走去。而遠遠的,就在要拐進老師家的路口處,我看到一個手上搖晃著手電筒的身影,站在那裡等我。

我由遠而近,細細領受著那有光的、溫暖的距離。而隨著鈴鐺聲漸進,我也看到了本田和子老師對著我笑開了的慈愛容顏……

精彩試閱 Wonderful Preview

【序章 】 在落幕之前

 

    

以「兒童的世紀」這響亮的標語揭開序幕的二十世紀,已經來到了迎接落幕的時刻。在這個世紀的開頭,從一些與兒童相關的人士身上所看到的,都是極其樂天的思想。換句話說,他們以席捲十九世紀末的進化論作為基礎,認為「人類社會將日新月異,朝更為進化的狀態繼續前行」……。此外,以「教育」之名對兒童成長所提出的援助,或是為了達到教育目的對他們所做的「科學的」研究,都被視為成人理應要做的事,他們毫不質疑的就認為那些都是值得追求的正向價值。

但是,在二十世紀即將落幕的現在,對著接二連三發生的那些讓人難以了解的事件,以及孩子們拒絕被理解的言行,我們置身在無數沒有答案的問號當中,體嘗著近乎無助的挫敗。在這一百年間,我們在孩子周遭所展開的各式各樣的努力,到底是為了什麼?那在二十世紀稱得上是開花結果的「兒童研究」、高度發達的學校教育,此刻不僅暴露出它們的無效,也毫不保留的呈現出肥大化之後所留下的殘骸。

仔細想想,圍繞著兒童的這個慘狀,說不定也可以說是二十世紀必然會走出的結果。把二十世紀喻為是「兒童的世紀」,並將這樣的措辭流通到廣大世界的,乃是瑞典的女性思想家艾倫・凱。她受到進化論的啟迪,又對新科學的影響力寄予過多的期待,所以,她鐵口直斷,接下來的世紀,唯有科學才是王道。規範世界的不再是神而是科學,至於教育和法律也必須建立在科學之上才行。

可以說,她所主張的「兒童的世紀」,乃是由絕對的科學所創造出來的「新的被造物的世紀」。也就是說,這個被造物是繼進化論之後的遺傳研究而有的,亦即以「優生學」做為土壤,在適者生存的法則上所開出的花朵⋯⋯。只有好的遺傳基因組合,才會產出好的小孩,只有繼承良好基因的小孩才擁有生存的權利。而且,世界若由他們經手,想必能夠邁向更好更進步的康莊大道。

她大聲疾呼,人們應該排除與結婚相關的舊習,唯有理想的男女透過戀愛結合,才能產出好的小孩。這樣的主張,即便受到或多或少的抨擊,但它還是在世界廣為流傳,這說明了從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先進諸國在知識上早就具備了接受此一說法的風土。也就是說,將宗教的典範模式轉換成自然科學的典範模式⋯⋯。在這典範模式下運作的「兒童的世紀」,說穿了,就是把「兒童」當成了科學的對象。這麼一來,「兒童」成為可以藉由科學來予以釐清的對象,甚至,還進一步變成可以透過科學的力量予以操控的對象。

以往兒童被視為是上天的「賜予」,懷孕的女性都認為腹中的小孩是來自神佛的恩賜,她們對存在於體內的神秘生命都抱持畏懼。然而,在現在年輕女性的意識中,兒童被定位為是「做出來的」。當她們說到自己懷孕時,並不會像以前人那樣,用帶著虔敬的表現說「上天賜給了我孩子」,她們常常會用帶著充滿人為和操作意涵的語彙說「我有了」或是「我做人成功」。創造出新生命的受孕神秘已不復見,現代「兒童」的降生,來自像散文般的陳述,一切都從精子和卵子結合成受精卵開始說起。

在這已經可以在試管中製造出受精卵的時代,沒有人會對「做人」或是「有了」這樣的妊娠觀提出任何異議。就這樣,用人工的方式操縱生命成為可能,現在已是「要做」與「不做」小孩都可以自行決定的時代了,而這樣的時代生命觀,浸透到我們的無意識中,在不知不覺間讓我們把小孩看成了「東西」。結果,我們好像都被這樣的錯覺操控住了,以為小孩就像是人工機械似的,可以由「製作」他們的大人任意操作。

說白了,這就是在不自覺間所進行的「兒童觀的更改」。因為,兒童已經從超越人所能想的、來自神秘力量的「授與」,變成了可以靠人類的智慧和技術「做出來」的東西。但是,對於這個持續侵蝕著我們內部的變化,我們到現在都還很不敏感,而且也沒有想出什麼聰明的對策。更遑論我們和那些被生下來的孩子們之間的落差和糾葛了⋯⋯。我們之所以會對孩子們的現狀感到混亂及困惑,其原因之一或許就是來自於這過程所產生的「落差」吧⋯⋯!

在我們的潛意識中,不知不覺間已經把兒童想成是可以按照我們所想予以操作的「東西」,但是,毫無疑問的,兒童不是「東西」,他們是「人」。而且,他們是一群在突飛猛進的科技與快速變化的媒體社會中呼吸的「有傑出感悟力的人」,說不定他們可以窺見我們所看不到的世界,至於我們,面對他們的窺見也很難稱得上敏銳,我們無法準確的理解他們的言行舉止,也沒有跟他們取得百分百的溝通。

艾倫・凱是否預測到了那橫亙在她之後的未來?亦即「科學」取代了「神」,登上了人類歷史的寶座;透過科學的計算,人類最後可以藉由有計劃的重組基因,產出「兒童」⋯⋯。二十世紀這個新世紀,看起來確實很有「兒童的世紀」這樣的架勢,似乎是人類可以懷抱希望的世紀。然而,她充滿樂天所預測的未來,卻與真實有所出入,科學以超乎人們的想像,持續深化它的影響力,並介入成人與兒童之間的關係,改變了時代的「兒童觀」,也因為這樣,成人與兒童兩者之間每天都需要不斷的磨合或面對無法彌合的落差。

從這個角度來看,艾倫・凱過於樂觀的預測好像失準了,所謂「兒童的世紀」是否大大的偏離了她的預測?但也說不定,這正意味著這個讓我們困惑與慨嘆的現狀,正有如艾倫・凱在癡人說夢時,所看到的「進階版人類」誕生前夕的混沌狀態吧?存活下來的「適者」,其實就是我們眼前所看到的這群不可解的孩子們,至於該被淘汰掉的,就是我們這群不能理解他們的世代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說,「兒童的世紀」所期待的兒童,並沒有背離它原來的期待,只是,他們完全超出了我們的預想。現在,我們終於可以回顧即將降下幕簾的二十世紀了,我之所以想要試著對它做個總檢討,也是來自於上述那千絲萬縷的牽動。

在回首這一百年之際,我們最先想到的關鍵字會是「科學主義」。而這也是我想從「科學的時代」此一視角,來回顧二十世紀與兒童相關事務的原因。另外,我也想抽絲剝繭,好好面對那掌控我們潛意識的、所謂的「心性史」。最後,我也想針對這些現實的結果,亦即由社會所建構出來的「兒童相關制度」展開探問與回答。但願透過「科學主義」、「心性史」、「圍繞著兒童的各種制度」這三個關鍵句子,找到三個切入點,好讓我們明暸「兒童的世紀」是以怎樣的方式推移和轉變的。

*   *   *   *   *   *

〈第三章部分摘文〉

所謂的二十世紀,也可以說是量產兒童「專區」的時代。最典型的例子莫過於呼應義務教育而有的學校,它把孩子們關進裡面,讓他們過特別的生活。如果「教育」的基本在於讓每個人的天賦得到最大的發現,同時,又能讓人經由學習獲得知識、能力、態度,為適應社會做好準備,那麼,就沒有道理非得依賴「學校」這個制度不可了。

現代的「學校制度」,被稱為是近代社會講求效率主義下的產物。以往,為了部分貴族階級子弟而準備的教育,將個人的知識、教養等的學習交給優秀的教師做個別的處理,另外,為了將來生活所需的學習,譬如禮儀進退等作法,也有人將孩子寄放到別人家裡學習的。還有,在文明化以前的社會,傳授做為一名成人所必備的知識、技術,也有透過與大人共有生活,在不知不覺間傳承的。所以說,「學校」此一設施,對於個人的成長,或是社會的樣態,不見得是非要不可的裝置。

在許多所謂的先進國家,其學校制度都是伴隨著近代化而發生,這在許多的教育史研究中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其要因如下。首先是轉變為工業化社會之後,亟需大量的、達到一定知識水準的勞工,以及隨著印刷技術的進步,文字成了傳遞資訊的主要工具,這些使得即使是大眾階層,也需要具備識字的能力……等等,基於上述各種要因,為了有效率的製造出均質的知識擁有者,「學校裝置」便變得重要了。

就這樣,一旦成為近代化的社會,人們便視學校為不可或缺的「教育裝置」,年幼的孩子們被界定為「非去上學不可的人」。換句話說,「兒童=學校的學生」的設計於焉產生,除掉這個選項,他們在生活上再也沒有其他的可能。日本的狀況,可以說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在明治新政府的近代化政策中,義務教育制度的確立與普及,以江戶中期以降的庶民教育熱為土壤,堪稱完美的達成了它的目的。

結果,孩子不上學,被認為是違反義務的惡行,並因而造成了現今親子備受折磨的景況。對於初次見面的孩子,大家總是先問:「你幾年級?」而且,很明顯的,大家也都依孩子對學校的適應程度來決定他們的好壞,孩子們的生活只有學校,對於他們被染上一層單一的色彩這件事,並沒有很多人提出質疑。近代社會創造出了「學校」這樣的裝置,孩子們則被關進裡面。「教育=善=價值」成了基本的信念……。而這,果真形成了「善意的猶太區」,在這裡,孩子們被「收容」了。

二十世紀後半,也可以說是「學校裝置」無限制擴張、持續肥大的時代。尤其是日本,膨脹的樣態誠屬少見。日本義務教育的就學率高達九九%,其中的九成都上了高中,畢業後有一半的人會去上大學或是到其他的高等教育機構就學。另一方面,未滿六歲的幼兒約有九成在正式上小學前,就都在幼稚園、托兒所等體驗著就學前的設施生活。如此一來,日本大部分的未成年者與約半數左右的新成年人,都在「學校」的圍牆裡面,享受著「學生」此一具特權的身份。歷經整個二十世紀,學校的收容能力明顯大增,在世紀末的現在,我們甚至可以說,它的肥大化已經到達極限。

從法的角度來看,「保育所」並沒有被列入「學校制度」裡面。但是,將幼兒帶出家庭,由目的性強的設施來「收容」他們,這點和學校裝置其實是不相上下的。而且,「幼稚園」、「保育所」這些新品種的「學校」數量攀升,孩子們的童年被關在裡面,使得他們「幼兒期」的自由大大的遭到剝奪。根據統計資料顯示,幼稚園的設置數量從第一次嬰兒潮達到高峰的一九四九年開始,就不斷的增加,直到一九八〇年出生率減少的話題甚囂塵上為止,其上升的曲線才終於來到高原狀態。就園率也是持續攀升,一九五〇年還不過是八點九%,然而到了一九九〇年,就已經達到六十四%。也就是說,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約有四十年的時間,到處都有新設的幼稚園,所以有小孩的父母,都會有一種錯覺,以為在家養育孩子是「非教育的」,同時也是「跟不上時代的」,以至於有好多的父母,都為了要讓孩子上好的幼稚園而開始瘋狂奔走。對於傳統育兒觀來說,「年幼的孩子,只要在家附近和其他的孩子或有空的大人任意遊玩就可以了」,然而,上述的景況,卻將寬鬆樂天的育兒觀給消滅掉了。

更甚者,以教育機會均等之名,「大學」這類的高等教育成了大多數兒童的升學目標,它所帶來的後座力就是確立了「考試教育」此一新的領域,並侵害了孩子們的個人自由。這乃是日本的「兒童中心主義」所帶來的結果,也就是說,把孩子當成寶,把他們當成生活重心的大眾思考和態度,使得成人有志一同,讓情況越演越烈。如果是這樣的話,在檢視「兒童的世紀」的功與過時,我們實有必要認真面對趨於肥大的學校教育,以及讓孩子深陷水深火熱中的「考試競爭」。

另外,關於兒童的成長,「學校」此一裝置因佔據特權的位置,而大大發揮它的影響力,結果使得孩子們的「成長力」和大人的「育兒力」快速消退;孩子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可以在學校之外的地方自我發揮,大人也無法在家庭或社區中,自自然然的守護孩子們的成長,關於這一點,我們不應抱著駝鳥心態,不去面對。

當「讓所有的兒童,得到好的教育」成為人人朗朗上口的標語時,人們在無意識中所期望的,乃是「理想學校」的出現,和「理想教師」的登場。此外,如果在孩子的身上發生了不被認可的事件,所有責難的箭頭幾乎都會指向「學校」。那好像意味著兒童成長的好與壞,全都跟學校有關……。就這樣,「學校信仰」潛入了現代人的下意識,並操控著他們的行動。這正好說明了前面所說的,大家都對孩子們在下課後透過玩樂而獲得的自我成長力,以及父母或鄰近大人無需特別意識便能隨時啟動的育兒力,抱持著不信任的態度。

「學校」無法變成「棄老山」,倒是變成了現代版的「棄子山」了。於是,年輕的父母恨不得早早撒手不管小孩,好落得輕鬆,更甚者,社區的住民總是覺得在附近生活的孩子們非常的惹人厭,難道,大人們已經開始「討厭兒童」了嗎?他們好像在說,孩子們不是一起生活的夥伴,而是「應該被關進某個設施的存在」……。兒童受虐的的增加已經成為話題。如果一整天都和孩子在一起,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這些所謂「抓狂」母親的出現,是否可以說就是「兒童的世紀」中,硬是把兒童推進專區內的後遺症呢?

(本章未完待續)